千帆过还天真

【忘羡|曲中情|12:00】江南可采茶

原著向婚后 

1.2w字泣血码文

*记一次忘羡二人出云江南游(一个简单平淡的日常。)


痴尘江南忘尘处,为一个你,把宣纸铺了又铺,铺成等你的青石路;把一团墨,磨了又磨,磨到此生相厮守。



等魏无羡的风寒经医师再三确认后,蓝忘机才相信他已经好的透彻了。

他刚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一抬眼便瞧见了刚从床上蹦下来的魏无羡,裹在身上御寒的披风随意地丢在皱皱巴巴的被衾上,只穿了一件不薄不厚的中衣,还光着一只让人看着都觉冷的脚丫子,先他一步的冲向门外。

此时春分刚过,虽说寒风已收起了一些料峭,可云深不知处在深山里不比外头,气温比山下普遍要低,还处在乍暖还寒时,天气也乍晴乍阴。遇上一个没有阳光的天,屋子里的人还是能感受到几分寒意的。倘若袜子穿的薄了,清晨出了门在室外站上一会,不需片刻,脚就会冷的僵麻使不上劲。可这种冷暖不定的天气里燃着炭火取暖又有些过热,只能多穿一些衣服捂一捂。

方才魏无羡掠过医师肩膀时还带着一股室内凉飕飕的风,直呼呼的从脖子领口顺着一间缝隙钻进去刮向里面,贴到肉上,引得医师一阵寒战。

他抬手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心说年轻人血气方刚真是不怕冻,临走之前还是对一旁的蓝忘机道:“虽说魏公子已病愈,可这样的天气里还是应当注意保暖,以免再犯。”

蓝忘机已经不动声色的把魏无羡落在榻上的披风搭到了臂上,微蹙眉心地望着门边一直伸着头往外瞅的人,脚下动了动,看样子是正要追过去,闻言对医师点头道:“多谢。”

随后他便加紧步伐的一边快步挨近魏无羡,一边说:“魏婴,把披风披上,小心着凉。”

魏无羡把头全露在了门外,瞪大着眼睛东瞅西瞅个不停。许是蓝忘机的声音不大,许是万物苏醒的聒噪声已经占满了脑袋,嗡嗡地响着让他有些恍惚,仍愣愣地杵在那,没有理会身后的蓝忘机。

肩上突然压下来的暖意拉回了些许放空的思绪,也让他才感觉到肩头上的一点冷。

还没等他回过头去,又有一重压了下来,余光里瞥到了白皙修长的指节,用力地扣在两侧。魏无羡听到他极轻的叹了口气,一回眸就对上蓝忘机严肃的一记眼神。

他只得讪讪地笑了笑。

借着魏无羡回头的动作,蓝忘机指尖稍稍用力,便轻松地将人往自己怀里移了移。

医师恰巧出去,走时被外头刮来的又一阵寒风刺的愣了一会,怕魏无羡这个大病初愈的人又给冻着,他还特别贴心的关紧了房门。

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蓝忘机直接把魏无羡一个抄起,抱了起来。

魏无羡顺势搂住他的脖子,问道:“我病都好啦,哪就那么娇贵了。”

蓝忘机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握住了露在黑衣下一边白皙的脚踝,沉声道:“地寒。”

被他温热的掌心捂着,又这么一提醒,魏无羡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从脚底袭上来的几分凉意。

他往蓝忘机怀里缩了缩,感叹道:“病前外头还是被雪盖住的白茫茫一片呢,没想到现在连迎春都从山头一路开到溪边了。”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他病了很久的样子,其实不然。

姑苏落的最后一场雪,来势汹汹地两日两夜下个不停,似是要把冬日里最后攒的那些雪花一股脑撒个干干净净,给冬季落下最后华丽的帷幕。

魏无羡已经很久没见过雪了。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初雪就是在群山环绕的姑苏,整个冬甜下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声势浩大,雪花斜斜的大片大片往地上堆,山冈松林一眨眼就被镀成银白色,一觉醒来就有漫山遍白的惊喜。

一脚踩下去能陷进半条腿的雪地在记忆中的云梦来说百年难见,所以姑苏的第一场厚雪无疑让他这个从没见过大雪的人兴奋的能在雪堆里埋一整天,最后还是蓝忘机和蓝思追一起合力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从坑里拖出来的。

而后间间断断的又落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中雪,玩久了也会发腻,倒没了第一次时的激动和难耐,是最后的这场瑞雪重新燃起了魏无羡心中对于扑到雪地里撒野打滚的渴望。

可这身子骨毕竟不是铁打的,他又没仔细在意莫玄羽这具没有金丹的肉胎凡体,几经折腾下来,加上之前几次积累在身体里的寒气,魏无羡终于没受住,在雪地里懵着连打几个喷嚏之后的当晚就发热了。

蓝忘机半是心疼半是气恼,他曾多次好言劝魏无羡注意保暖,少去雪地里受寒,虽然每次回来后都会给他熬制热腾腾的姜汤驱寒,再用厚厚的裘衣给他严密的裹着,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病倒了。

可一看到魏无羡病的烧红的小脸他又狠不下心去说教几句,加上魏无羡再软绵绵的扯着他的手连连认错,蓝忘机只能闷不吭声的悉心照料他,望他快些好。除了在兰室给弟子讲课,他每日便是守在床榻边,片刻不离地看着魏无羡。

事实证明魏无羡确实是受寒受的狠了,这次染上的不是普通风寒,一直折腾到雪化了立春也过了才有所好转。



重新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使魏无羡倍感精神,虽然寒风有些刺鼻,但那一大口早春的气息还是叫他忍不住想再尝一尝。

这是云深不知处的春天。是不同往常的味道。

蓝忘机已经把人抱到了铺着毛毯的席上,转身去给他找另一只袜子穿,好不让他继续冻脚。

魏无羡随意一瞄,就被案头几上几抹雪白的身影给吸引了目光。

描着细纹彩绘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束如云如雪的海棠,朵朵傲立枝头,温润的花瓣还透着一丝忽远忽近的浅香,悄悄的把静室内也染上了它自身所带的淡雅。怪不得魏无羡醒来后鼻息间时不时就绕进一缕隐隐幽香,他心下了然,原来是从这散发出来的,之前还以为是蓝湛身上的味道呢。

是花香与檀香的混合,并不冲突的好闻。

魏无羡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云深里没有见过这种花,脑海中半分印象也没有。见蓝忘机拿了一只同样雪白的袜子过来,他伸手接过,单手套上脚,继而指着瓷瓶问道:“蓝湛,这个花是哪来的呀?咱这好像没开过。”

蓝忘机“嗯”了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将目光投在花上,淡声道:“此花为姑苏南边特有,是思追前几日去出云镇夜猎给你带来的。 ”

“出云镇?”

魏无羡一直打量着这个瓷瓶,又发现瓷瓶上描的彩金花纹似也是在彩衣镇上没见过的样式。彩衣镇和附近几个不太远的镇子他都经常光顾,街坊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他也没少买过,兰室里放一两个插插花,蓝忘机的书架上摆几个他淘回来自认为好看的,有放不下的就偷偷塞进蓝启仁那。以他以往的记忆,他敢保证从没见过这种从不同角度看都有些不同色彩的花纹,还闪着细碎的光,真是越看越好看,衬的瓶里的花也越发优雅。

他又问:“这个瓶子也是思追从出云镇带回来的?”

蓝忘机点头道:“思追知道你喜欢收集这个。”

想到了蓝思追的脸,魏无羡眉眼弯了弯,语调轻快:“还是思追懂我,这瓶子真是漂亮。”

蓝忘机坐在了他身边,看到魏无羡刚套上的袜子边翻着角,便微微弯腰,细心地把它捋平。

魏无羡还在想着出云镇的事情,估计那边肯定还有好多这样新奇花纹的瓶子,见蓝忘机凑在他身上,便随意地拾起一缕他搭在背上的长发,圈圈绕进指尖:“蓝湛,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出云镇的名字呀?感觉那里还挺有意思的。”

蓝忘机搂着他的腰,略有沉思,不一会便道:“云深在北,出云镇在南。谓姑苏名之游地,特产江南吃食。”

一听到关于吃的,魏无羡两眼放光:“咱山脚下那几个镇子里好吃的就够多了,还有什么是我没吃过的?”他偏头对向蓝忘机,“蓝湛,你看我病也好了,在房里呆了这么久可憋坏我了,不如咱们去那玩玩?”


魏无羡随蓝忘机回了云深不知处后,除了一同夜猎,两人闲来无事时倒也去过山脚下附近的几个镇子转过,不过蓝忘机要负责兰室的讲学,空下来的时间并不多。但魏无羡三天两头就喜欢往外面跑,有时候蓝忘机实在忙的抽不出空,他便自己一个人出去转悠,最熟的彩衣镇混的差不多了,便往稍远一点的地方跑,直到蓝忘机下了课在室内等到饭都凉透了人才回来,每次还都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拿着蓝忘机的钱袋,也没考虑自己是否真的需要,看到喜欢的就买,一股脑全往家里塞,原本还有一丝肃静之地的静室渐渐也沾上了烟火气息,被凑巧往里面看到的蓝景仪还打趣说“一看就像是对道侣生活的房间”。


因为魏无羡每次一个人出去溜达后都会很晚才回来,几次三番,任魏无羡百般撒娇道歉,他面色不满的再也没同意。

但魏无羡又不甘于在山上闲着。平时要下山采购东西什么的他能从小辈那揽走就尽数揽走,美曰其名为了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好好修习,实则带上蓝忘机一块下去,买完必需品后也不急着回去,先到处逛逛,在常去的酒坊里和小二闲聊几句,喝完几坛新酒后再慢慢悠悠的上山。

待入了冬,大雪封山,能出去游玩一整天的机会便屈指可数。

蓝忘机心下也清楚他们俩除了夜猎一起出门,结束时都大都晚的没法再做过多停留了,云深入冬后的事宜又比往常都多,仔细算下来,的确是许久没有好好一起去放松游玩了。见魏无羡两眼放光、一脸渴望的样子,他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好。”

魏无羡开心的抱着他的手臂左右摇晃:“蓝湛我爱死你啦!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行不行?我等不及了!”

蓝忘机将他搂紧了些:“嗯。”

魏无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敛了敛唇角,又小声问道:“蓝湛,那你明日的课业……”

蓝忘机道:“无妨。晚些我向叔父告假,毕竟许久不曾与你一同出去了。”

他这么说,魏无羡自然是欢喜更甚,满怀憧憬的开始期待明日。



有了盼头,一日很快就晃了过去。暮霭沉沉,魏无羡已散下长发先行躺在榻上,静室里就他一人,蓝忘机去了蓝启仁那,应该就快回来了。

一听到门外有忽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没等蓝忘机推开木门,魏无羡就笑着去迎接:“二哥哥你回来啦!蓝…叔父同意了没?”

蓝忘机被眼前的人跳着扑个满怀,他没有立即回答,抱了几秒后缓缓将他推开一点,直视着魏无羡:“魏婴……叔父他明天要去和几位故交好友去兰陵扬州同游相聚,前几日就约好了。”

魏无羡眨了眨眼睛。

蓝忘机与他对视:“所以,明日去不了了,抱…”

魏无羡立即出声打断:“诶蓝湛你自己说的你都忘了啊?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词的。”

蓝忘机微微垂下眼睫,还是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魏无羡拉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往里走,轻飘飘问道:“那我们再过一日去?”

蓝忘机道:“叔父两日后方才回来。”

魏无羡一听,半晌没再说话。

蓝启仁一走,讲学的任务就全交给蓝忘机了,估计他一天都得泡在兰室里,忙的不可开交。魏无羡一边可惜着往后搁置的日程,一边又心疼着蓝忘机,他病时就一直忙中抽着时间照顾他,还没休息几日又要肩负授课的所有内容……

二人已经双双坐上了床榻,蓝忘机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魏婴,你别生气。”

魏无羡微微惊讶:“我没生气呀,我为什么要生气?”他埋首抱在蓝忘机腰间蹭了蹭,“我只是心疼你整天都要忙。”

蓝忘机低着头静静的回抱着怀里的人:“无妨。只是需你再等几日……”

魏无羡没有答话,转移了话题:“蓝湛,你之前去过出云镇吗?”

蓝忘机摇头:“远了些,不曾。”

两个人躺在榻上,又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二日卯时,蓝忘机准时醒来,魏无羡还在床上呼呼昏睡着。

又过了几个时辰,他才慢慢悠悠的抬起眼皮,双手枕在脑后出神的发了一会呆,才伸着懒腰爬起来,穿戴好后,摇摇摆摆一路直奔兰室。

彼时蓝忘机正在检查学子们的默写情况,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写。他轻手轻脚的从半掩着的木门溜进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正襟危坐的蓝忘机:“二哥哥!我想下山去玩,行吗?”

魏无羡已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可坐下第二排的一名小辈似乎还是听见了,想看又不敢多看,低眉又抬眼。

蓝忘机给了他一记“胡闹”的眼神,声音极轻地回道:“不行。”

魏无羡委屈的嘀咕:“为什么啊?”

这时,有一名外姓门生默写完了,起身将本子交了上来。他站在蓝忘机身边,毫不避讳的上上下下瞅着魏无羡,眼睛瞪的老大。

魏无羡给了他一个“你瞅啥”的眼神后就目不斜视的看着蓝忘机,不再理会这个胆子大的门生。

蓝忘机也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个少年正在看魏无羡,眉头蹙了蹙,面色微微不善,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对魏无羡道:“快去快回。”

魏无羡的嘴角一瞬间就扬了起来,正想出去,蓝忘机又一把拉住了他,一字一顿道:“早点回来。”

魏无羡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使劲捏了捏他的手心,对他眨了一下左眼:“放心吧含光君,我一定早点回来。”



云深不知处离出云镇较远,蓝忘机又不在身边,魏无羡只身一人便不能御剑飞去那。可若是徒步走过去,累死人不说,还得花费好半天的功夫。好在他之前在彩衣镇的集市中心看到过有三三两两两的镇民在拉马车,便循着记忆找到那块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处,正巧碰上了一个正在招生意的伙计,向他报了地名,给了足够的银两,就热火朝天的上路了。

小伙子年轻力壮,人看着也淳朴,他一边笑着跟魏无羡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边以他最快的速度抓紧赶路。约摸过了二三个时辰后,远远就能瞧见路边一块刻着“出云镇”三个大字的木板。一般的小镇子都没有用过这种精心打造的木头板子去特意刻镇名,可见它的不一般。魏无羡心里越发期待。

镇口的路非常宽广,分为两条长街,一条通达镇上的民居,另一条从人头攒动的情况来看,应当就是集市。

魏无羡信步进入了那条每门每户皆挂满了串串灯笼的集市长街。

同为江南之地的水乡小镇,彩衣镇四面环水,水路贯通,买卖的船只步在蜘蛛网般紧密的河道上,紧挨着岸边的民居;出云镇为出游名地,为了方便,店家都集中在陆上,每一家店铺都门面大开,伙计们都站在自家店门口向来往的行人推荐着手里的东西,好不热闹。河道边还设有石凳石椅供游人休息,河里撑着长篙的乌蓬船上堆满了各色鲜花,卖花女软绵绵的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魏无羡一眼便看到了白瓷瓶里插着的那种白海棠,还有静室外种着的大片玉兰。

春水碧于天,花色于碧水中又衬景,给这个小镇平添了几分温馨的美感,不管站在哪随眼一望,都能叫人心情好不愉悦。

魏无羡一边慢悠悠地朝里走着,一边四下张望,连连感叹江南小镇真是一个比一个如诗如画。他原本以为彩衣镇就已经是很美的水乡了,没想到出云镇将江南的风情演绎的如此出众。

“嘿!”他眼尖的又捕捉到了和思追带给他的那个花瓶一样的彩金纹饰,便从人群中挤到那家店门口。只见大大小小的瓶罐从屋内摆到了屋外,上面描的不外乎都是同一种泛着璀璨光泽的彩金,但花纹不同。

不光是瓷瓶,还有其他的瓷具,连碗筷都有。魏无羡眼睛都看直了,那店小二立刻迎了来,绘声绘色的说:“公子您可真有眼光,这是我们江南特有的花纹样式,此地这种手艺又为我家祖上独传,您看看喜欢哪个?”

魏无羡扫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块描着一圈彩金纹路的砚台,比一个巴掌大一点,但是规格还算小巧,方方正正的,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在阳光下看其中的纹路清晰可见,是上好的成色。描在上面的细彩纹饰乃神来之笔,将这块玲珑砚台的精致典雅衬托的淋漓尽致。

蓝忘机用东西十分节俭,由于平时保管得当,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全新的物品,都是用了很久的。魏无羡觉得他书案上那块用的磨平了边角的砚台该换了,这个刚好,他心说:“蓝湛一定会喜欢的。”

魏无羡把架上的砚台小心翼翼地取下来,捧在手里微凉,但是很舒服。他对店小二道:“这个砚台多少钱?我要了。”

店小二把魏无羡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伸出几根手指晃了晃,张口报了个数。魏无羡想也没想就从怀里取出钱袋,把白花花的银两往他手里沉沉一放,那小二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魏无羡也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店家在不在?我想在这块砚台的底部刻个字。 ”

小二飞快答:“没问题!不过店家她今日恰巧有事,我在这看店,回头我帮你跟她说!公子您想要刻什么字?”

小二转身从屋里给他递来了一幅笔墨,魏无羡提笔写了一个字后,便道谢着出了店门。

这时,邻家的伙计也见着了魏无羡,看见他买了东西,以为是来游玩的外地人,也想好好把握着宣传的机会,便扯开嗓子热情的卖力喊道:“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咯!姑苏特产的芡实糕、青团酥、八珍糕,免费试吃,不好吃我全送您!”

这边的伙计报了几个他在彩衣镇没听到过的点心名字,本就想过去瞧瞧,又听到“免费试吃”四个字,魏无羡大步一跃,急不可耐的来到这家牌匾上悬着“张记作坊”的门口。

他们家是做糕点的,空旷的店门口摆了一个长形木桌,上面列着各式各样的酥皮点心,向路边飘香诱人,勾着不断前来购买的行人,生意十分火爆,摊前挤满了人。

方才那店小二说过可以先免费试吃,魏无羡便随手拾起了一块花花绿绿的芡实糕扔进嘴里,糕肉饱满松软,清爽可口。那小二以为魏无羡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不敢怠慢他,立刻迎了上来:“怎么样公子,我家做的糕点好不好吃!”

魏无羡由衷的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真真美味!”

伙计乐的眉开眼笑:“公子您要多少?我去帮您拿布条包起来……”

魏无羡想了想,出手阻拦了他前进的动作,笑道:“先不急,你先帮我留着,过几天我带我家那位一块来买,看他喜欢吃什么。”

伙计一幅了然的表情:“好嘞!我等着您啊!”

魏无羡走后,伙计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会,继而转身去了别的客人那招呼,喃喃道:“这么俊俏的公子,他的夫人肯定也是个一水美人吧……”


长街之所以叫长街,是因为它的确很长。魏无羡走了许久,都没有到尽头,越往里去,地上铺着的青石板越陈旧,有的整块上生满了碧绿的苔藓,和青柳下的碧水一样青。石板挨着嵌在两岸的石拱桥又一路蜿蜿蜒蜒的分成了交错纵横的卵石巷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悠远。

他就一个人把所有的巷子走马观花地走了一遍,倒是什么也没买。

沿岸的石凳上坐了几对青年男女,两个人小声的说着话。虽然没有靠的很近,但是从望向彼此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们是恋人。

魏无羡突然便想到了蓝忘机,他下意识的扭头往身侧看去,却是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座小城处处透露着闲适的气息,连河水似乎都比外头流动的慢一些。身处其中,时间也在泛起淡淡涟漪的水波中静止了,耳边是温柔的吆喝叫卖声,心却不由得宁静了下来。随行的人都慢慢悠悠的踩在石板上一步迈着一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一点也不着急要奔去哪。

他却不免有些伤感。转念一想,自己也是有道侣的人呀,只是因为他有事来不了而已。

魏无羡便慢慢的笑了,转了个方向,面向回程的路。

他进入了路边一家飘着清香的粥店,外面的白墙脱落了几块皮,看起来很陈旧,但里面的陈设却是干干净净的。他向掌柜要了十来碗梨花粥,据说是来这百年老店的必尝的一道招牌。

那掌柜的是个看起来很和蔼的大叔,做什么都是笑盈盈的。他把粥打包装好,递给了魏无羡一个叠成好几层的木盒,一边温声温气道:“公子买这么多带回去给一家老小喝呢?”

魏无羡忍不住“噗嗤”一声,但仔细想想这个词也没错,只是那个“老”并不在家。

他回道:“是啊。”

那粥不断外溢的热气随着这番问候话也悄的流进心里,他把这个“家”字默念了一遍,心底愈发温柔。

他也是有家可回的人了啊。

上辈子呆在乱葬岗的那段时间,虽然身旁有温家姐弟,还有老老小小的温家修士,平时过节都是大家凑在一块的,也有偶尔的温馨和热闹,算得上是半个“家人”可以相称,但那种感觉更像是无家可归的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和现在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两个所谓的“家”,说出来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想到家,就是云深不知处,和蓝忘机、思追景仪,还有总对他板着脸的蓝老头……可一想到他们,魏无羡就发自心底的想笑。

也发自心底的感到温暖。

他突然就很想赶紧回道蓝忘机身边。也不知道他在兰室里忙着讲一天的学,还有没有时间想他?魏无羡随即回答自己,肯定是想的。

和掌柜道了别后,他便向着逆流的人群走向来时的地方。

远远的便能瞧见镇门口那座古香古色的木牌楼,魏无羡加快步伐,左手不经意碰到了腰间别的玉牌,冰凉的触感让人一个激灵,他顿在了原地。

低头一看,剔透的白玉牌还隐约闪着幽蓝的光。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它出神。

蓝忘机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和他这个是一对的。不光是起到装饰作用和在云深不知处随意出入,蓝忘机还给它施了一个咒语,防止魏无羡乱跑,也为了能及时找到他——只要两个人离开了云深不知处,如果不在一起,靠近后就会发出蓝光,是代表着另一方就在附近。

眼看着这玉牌突然冒了蓝光,那说明……

他循着心中的预感冲向左边的石板路,沿着边铺向一座小型的石拱桥。他不断靠近,一抬眼便瞧见了一个白衣欣长的身影,只一个背影便在过往的人流中尤为突出,如画般应景。那人背对着魏无羡,这时却心灵感应般的回首,琉璃淡眸映出魏无羡满脸惊讶的神情。

魏无羡在桥下也只愣了几秒,就一个健步飞奔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蓝湛!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见人一直眨巴着眼也没说下去,蓝忘机浅笑,握住了他的手,拉着魏无羡下桥,低声道:“兄长帮我代课了。”

魏无羡喜笑颜开,紧紧捏住了他的手心,仔细地盯着蓝忘机的脸,想要在他一贯凛然的神色里瞧出什么不同来:“怎么,这才半天不见,含光君就想我想的不行了?”

蓝忘机盯着他的双眼,“嗯”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独自一人来这了。”

魏无羡心情极好的和他十指相扣的往小城中心走,懒洋洋道:“我这不是怕你太忙到时候来不及和我好好逛嘛,想来先看看这里有什么最好玩的地方,记下来回头直接带你去,还不耽误时间,”他话锋一转,“正想回去呢,没想到你就找来了,咱这是不是叫心有灵犀?”

蓝忘机又“嗯”了一声,继而道:“今日不必回去了,我陪你。”

惊喜来得太突然,魏无羡一听,就跳了起来:“那那我们晚上去租一条船舫吧!那边有好大一片湖,上面全是供人乘的小船,”魏无羡抬手指了个方向,“等天一黑,灯笼全亮了,一定特别好看!还有还有,这条长街里吃的可多了,好多都是我在咱山脚下几个镇子里没听过的名,看着就特别好吃!蓝湛你跟我走……”

蓝忘机眉眼弯了弯,携手紧随着他的步伐:“好。都依你的。”


一路上魏无羡又瞅到了一对又一对坐在一块儿的青年男女,心中躁动起来,手里握着的踏实感不免叫人有些得意。他怀着几分小心思离那边靠近了些,紧紧挨着身边的蓝忘机,恨不得能把和他扣的手举到天上,叫他们都看看。

知魏无羡者蓝忘机也,还没等他把手拿起来些,蓝忘机就察觉到了魏无羡的那点小心思,他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沉声道:“别胡闹。”

魏无羡心里也清楚四下有很多人,此举确实有些不妥。本也就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所以他对蓝忘机吐了吐舌头。

魏无羡带他穿过七拐八绕的羊肠小道,待上了大道,直接来到了飘香的“张记作坊”门下。

他们家的生意还是十分红火,站在摊前挑选糕点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络绎不绝。

还是那个店小二,他正口若悬河的介绍着自家的糕点,余光眼尖的瞄到了一袭黑衣,他便朝那边看去。因为对这位俊俏的公子印象深刻,他笑着立刻就迎了上来:“哟,公子您又来啦?”他又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蓝忘机,一样的气宇不凡,在一众普通面貌的居民游人里显得格外出挑,估摸着也应是个有身份的人,他热情不减:“公子带着朋友一块来买吗?”

魏无羡对他神秘的笑了笑,摇头:“不是。”

店小二好奇更甚:“嗯?”

魏无羡对他眨了眨眼:“这就是我家那位啊。”

店小二呆了呆,饶是他嘴再快也这会没能接上话。不过他干这行人练的机灵麻溜,很快反应了过来,做出了个“我懂”的表情:“好嘞,那您二位慢慢挑,我就不打扰了嘞!”

他迅速投入另一边的介绍工作,内心惊涛骇浪。

难道现在长得好看点的公子都好这口啊?

……怎么又突然觉得眼前那二人这么像传说中的那对呢?

他猛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位白衣公子,光洁的额上没有系姑苏蓝氏的云卷抹额。

店小二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魏无羡捻了块小巧的芡实糕扔进蓝忘机嘴里,问道:“怎么样?”

蓝忘机咽下后说:“很好。”

他又喂了块软绵绵的白云片,一旁的小二偷看的连连啧叹:“这个呢?好吃吗?”

蓝忘机:“很好。”

魏无羡把铺子上陈列的糕点都大致给蓝忘机尝了一口,没想到他都说好,魏无羡也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一种,索性全叫伙计给打包带走了。

临走前他注意了下隔壁的瓷器店,见还是之前那个伙计无所事事的在门前转悠,也没有看到店里掌柜的身影,那块砚台怕是只能明天去取了。

蓝忘机把魏无羡之前买的梨花粥和这几十包糕点一起装进了随身携带着的百宝囊里,两人继续两手空空的轻装上路。

小镇里只有一片较大的碧湖,因为还未入夜,波光涟漪的水面上只点着三三两两的一尾轻舟,在三月的江南里缓缓前行,那光滑的镜面时不时被木桨拍打发出“啪嗒”的水声,叫人总以为是迎来了一场早春的朦胧细雨。

他们绕过这片碧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大概是在小镇的边缘了罢,眼前不再是翘起的黑瓦屋檐角、接连不断的白墙,而是一望无际的一片绿海。

魏无羡之前一路打听,得知云雾茶也是江南的特色茶品,更特色的是这茶叶需要游人自行前往小城里唯一的茶园里去亲自择取,据说刚摘下来的茶叶泡成茶是最新鲜、口感最好的。

他倒不是有多喜欢喝茶,只是从来没有体验过摘茶叶,听着有趣,便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这里。

进了茶园后,魏无羡就后悔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日才下了一场急雨的缘故,此时的地面还未干透,泥土饱收了水分,踩上去又湿又黏,有的地方还会微微陷下去。人穿梭在茂密掩映的绿叶下看不到自己的脚,很容易能蹭上一靴子的泥巴,在里面的人出来后脚上无不脏兮兮的。

魏无羡有些为难的盯着蓝忘机一身的雪白,叹了口气。

他心想:如果蓝湛的靴子上沾了脏泥巴,那可真真是不妙。

于是他拉着蓝忘机就准备出去,谁知蓝忘机突然站定了脚步,叫魏无羡没拉动他继续走。

魏无羡道:“蓝湛咱们还是走吧,这也太不干净了。”

蓝忘机看着他,眼神坚定:“魏婴,你若想去,我会陪你。”

随后,他放轻了声音,状似无奈道:“你不必迁就我,我不在意别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无羡便痛痛快快的把脑中的那些顾虑全扔了出去,交足了银两后就迫不及待的拉扯着身后的蓝忘机进去了。

一番功夫后,魏无羡早已踏的满脚是泥,蓝忘机的那双白靴却丝尘不染,依旧雪白。

魏无羡无言,只是深深的觉着自己之前的那些顾虑纯属多余。


采一叶茶,汲一泉水,煮一盏茗,名为云雾。

他们相对坐在一席屋棚下,木桌上列着一小碟沾着露水的嫩叶,一壶山泉,还有简易的茶艺工具。魏无羡不懂这些,只趴在桌上,认真的看蓝忘机摆弄。

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细雨,继而渐渐连成了一条又一条的斜线,突如其来的唰唰而下。

迷蒙的雨汽蔓延在空气里,遮挡住了人的视线,只听见“沙沙”的声音。魏无羡嗅到了一缕缕清新湿润的香味,不知是茶叶的浅香还是江南的风味。

这春雨不紧不慢,疏密相见,轻轻浸润着山山水水。早春的风和雨还是携带着几分凉意,魏无羡接过蓝忘机递来的茶盏,饮下一口,茶水温热,茶叶清香,心中的暖意增添了几分。

他注视着蓝忘机低眉煮茶的模样,身后是万水千山,但眼里只有他专注的一举一动。眼前的一切恍若寻常夫妇的农家生活,居在山林间,一个煮茶,一个喝茶,不时游历四方……魏无羡想,这样的生活要是天天都能有,那该多美。

“蓝湛,咱们把剩下的茶叶都装好带走吧,”魏无羡比划了一个袋子的形状,“给叔父喝,他那么喜欢品茶,一定会喜欢这个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姑苏人喝过没有……啊啊还有景仪!他一直说茶水苦不愿喝,我看这个茶这么清甜,一点苦的味道都没有,没准他也会喜欢呢!”

魏无羡手舞足蹈的越说越激动,蓝忘机看在眼里,点头浅笑着:“自然好。”他又说,“你把茶包送给叔父,他一定会很开心。”

魏无羡故作夸张的哇哇乱叫:“哈哈哈,那可不一定,他一看到我就要气的狂咳不停,那胡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万一他本来愿意喝的呢,要是知道是我送的,说不定气的就不肯喝了,那多可惜啊,这么香的云雾……”说罢,他端起小瓷杯,眯着眼睛猛吸一大口气,一脸陶醉。

蓝忘机摇了摇头,似是叹了口气:“不会的。叔父他其实……”

前几日魏无羡去藏书阁找蓝忘机,因为还在病中,人有些糊涂,走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倒了蓝启仁摆在门前左侧的一小尊嵌珠木雕,据说他老人家是宝贝的不得了,魏无羡还“没来得及”向他告知这件事——怕蓝忘机要说出什么令他感动的话来,让他的小良心过意不去,他赶忙打断了他:“好啦好啦,我就是开玩笑,随便说说而已,叔父他要是真讨厌我啊, 还会留我在你家吗?估计早就把我打下山了!”

蓝忘机闻言蹙眉,素来平淡的语气难得有了音调:“你家?”

魏无羡一看到他略微不爽的脸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嘴一弯,小手一挽,就把头靠进他怀里腻歪:“错了错了!咱家!是咱们家!”

蓝忘机抚上他的脸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以示惩罚。

魏无羡舒服的哼唧一声,把脸使劲往他手心里贴:“二哥哥,你亲亲我好不好呀?”

雨声淅沥,采茶的人大都已躲在屋檐下避雨,只有少数的几个姑娘穿着蓑衣在小雨中的茶园里穿梭,隐约的笑声不时的传来。四周的不远处也搭了几个竹棚,里面全是避雨的采茶人,聚在一起说着笑着。蓝忘机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你确定只要亲?”

魏无羡朝他眨了一下左眼,也小声道:“蓝湛你真懂我啊,那咱们晚上房里慢慢‘亲’,好不好?”

他说什么蓝忘机都会同意,蓝忘机果然应了声“好”。虽然面色平静,眼角却满是笑意。


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便断了线,轻烟缭绕,山也清秀,水也丰盈。

江南的雨喜怒无常,总是在人毫无准备下来的猝不及防。魏无羡没有带着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一场及时雨阻拦步伐,趁着雨停了这会,正应当抓紧时间四下走走。他们二人品完了云雾,便又折回了热闹繁华的长街中心。

到了霞光消失,夜幕降临之时,华灯初上,小镇里的灯笼一盏盏的照亮了夜晚,湖岸边凉风习习,湖面上多出来的几只乌蓬船,似一支修长的笔,游走在人的视线里,满眼清风明月,满耳水声桨声,渐行渐远。蓝忘机租了一条不大不小的乌篷船,船上挂着两盏小小的红灯笼,与岸边屋檐下的灯笼交相辉映,魏无羡坐在船头,扯着白糖,迎着凉风,一股沁人心脾感油然而生。月光灯光倒映在水面上,似点点星火点燃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河水因此也增加了暖色。

往来人度水中天,上下影摇波底月。

他们二人坐在船头,前行时耳边袭来的几卷风中还是掺杂着几分夜凉的寒意,魏无羡忍不住向身后人的怀里缩了缩,握紧的拳头被他温热的掌心一把扣住。

魏无羡就势埋头枕在他的膝上,眯着眼睛,低声说:“蓝湛,你的手好热啊……”

蓝忘机垂下头,像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又像是对魏无羡说了什么耳语,在水波荡漾声的掩盖下一时听不真切。然后他的另一只手插进了他些许凌乱的发丝间,揉了揉他的脑袋。身后的万家灯火慢慢的凝聚成连成一片的光点,最后越变越小,已经是离岸很远了。

突然间又下起了雨,淅沥沥地敲打在船板上,湖面上。对于江南多变的天气,蓝忘机已有所准备。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进了船舱,很快又折回了船头,魏无羡的头顶便被一支撑开的骨青伞遮住了绵绵而下的雨。

本来只是丝丝细雨,还被风吹的斜斜的打在人的身上,可它来势凶猛,越下越大,随着天边闷闷的炸开一声声脆雷,最后连风也改变不了它的方向了,就这么直直的落下,湖面噼里啪啦的团开一朵朵水花,看来不是初春的牛毛细雨。

是惊蛰的春雷滚滚,是扑面而来的春雨。

魏无羡环顾着四面的崇山峻岭,哗啦啦的雨声里蹦进几句沉闷的音节,是蓝忘机低声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一时没有听清。他只得大声的喊了一句“蓝湛你说什么”,却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刚转身,双唇就被另一瓣附上,同蓝忘机的手一样温热,只是舌尖滚烫,鼻尖充盈着他身上的檀香。

魏无羡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吐气。

直到雨势有渐小之势,他才放开了他。蓝忘机眨了一下眼睛,侧头贴上他的耳边。

“魏婴。”

“嗯,怎么了?”

“今天开心吗。”

魏无羡笑了起来:“我哪天不开心?只要跟你在一块,我每天都特别开心!”

“我也是。”蓝忘机真心实意道。

他一身月白长衫,挺拔清秀,衣摆已经潮了,冷冷地泛着水汽,衣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零星的水珠,却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超凡的气质。他立于轻舟之上,山水之中,天地之间,好似入凡的仙君,美的不可方物。可蓝忘机终究不是仙人那般孑然一身,他坚定地握着身侧魏无羡的手,两人相依而靠,嘴角都噙着浅浅的笑,就像寻常的道侣的一般,慢悠悠地渡着日子,巡游四方。

惊蛰一声,桃花开成诗。


痴尘江南忘尘处,此生前缘终不负。



-完-






-后记-

祝大家吃粮愉快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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